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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騎滇藏(18)終于翻遍十萬大山
美騎車友“沉疆”在疫情期間騎行滇藏線,回來后整理成了很長的一篇游記。雖然字很多,但滿滿的心情與故事值得分享。美騎網(wǎng)每周三連載,歡迎點贊、轉(zhuǎn)發(fā)和評論。
2020.6.22 墨竹工卡——拉薩,
騎行71公里,爬升50米,天氣:晴。
總會念錯墨竹工卡的名字,把它叫墨江竹卡,因為印象中總是覺得這個縣里會流經(jīng)一條名為墨江的河流,在西藏的中高山之間,奔流至此。
出發(fā)時已是十點,天氣一片晴朗,不同于往日的是一眼望去山很遠,云很高。而如今只有零星的幾朵點綴在澄澈的天空之上,山川河流之間。剛出墨竹工卡時,經(jīng)過了松贊干布出生的地方,沒有想象中裝飾的金碧輝煌,只是一個簡單的牌匾樹立在毫不起眼的路邊的古屋上。因為要繼續(xù)趕路的緣故,便打消了進去探訪的念頭。但作為一代傳奇,平定吐蕃,一統(tǒng)西藏的松贊干布,歷史書中想必也有詳細的記載。
我只記得初中的那節(jié)歷史課堂上,炎熱的夏日里,教室里的窗戶四通八達,歷史老師一手托著鏡框,一手搖著手中的書,借著那絲清涼說道:“文成公主遠嫁吐蕃,做松贊干布的王后,唐蕃自此結(jié)為姻親之好。”在歷史上,文成公主是偉大的犧牲自我,改變了歷史的年輪。但那時我心里只是默默念了一聲“這公主的好慘!碑(dāng)翻越來時的一座座大山,聽過一遍遍的經(jīng)文,才切實感受到倉央嘉措情詩里的真摯。
《那一天》
那一夜,我聽了一宿梵唱,不為參悟,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
那一月,我轉(zhuǎn)過所有經(jīng)筒,不為超度,只為觸摸你的指尖
那一年我磕頭擁抱塵埃,不為朝佛,只為貼著你的溫暖
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,只為路中能與你相見
那一瞬我飛升成仙,不為長生,只為佑你喜樂平安
西藏是一個神奇的地方,有為了愛而癡迷掙脫教俗的玩世活佛達賴,亦有犧牲于政治漩渦當(dāng)中的大唐公主。想象中的拉薩,會有一個巨大的牌匾來迎接一路跋山涉水從遠方而至的人們,但顯然想象與現(xiàn)實是存在不可逾越的鴻溝,一路經(jīng)過繁瑣的安檢與傲慢的警察,順著拉薩大橋,看著橋下湍急的拉薩河水一路逆風(fēng)而至,來到客棧。大概中午時分,奪底中路與當(dāng)熱中路上車水馬龍與人流不息嘈雜不斷,與其他都市沒有太多的差異。唯一的差異可能就在于拉薩市里的城市規(guī)劃,相比于東部的城市要紛亂的多。
客棧的老板是當(dāng)過十二年兵的東北哥們,樓頂開了一家清吧,客棧有一條可愛的惡霸犬,卻絲毫不畏懼生人,安詳?shù)奶稍谖乙慌,老板沒事就喜歡在吧里唱起年輕時聽過的民謠。當(dāng)他唱起那些歌曲時,拍著鼓子不由得讓我記起了在麗江時的時光。點了一杯飲料,沐浴在日光之城——拉薩的陽光之下。從樓頂望去拉薩的樣貌,錯綜復(fù)雜的居民樓和若即若離的山川與白云,一切仿佛都變得云淡風(fēng)輕起來。是啊,有關(guān)半個月以來滇藏214——318,大理古城到布達拉宮兩千公里的喜怒哀樂,各種奇聞趣事終于結(jié)束了。一切的疲憊也都在如今釋然的煙消云散。
布達拉宮
傍晚時分飛宇、順利他們也都陸續(xù)的抵達了客棧,順利比起我那天還要艱難,和我一樣提前走的緣故,沒想到進拉薩市里需要出示手機的健康碼,也所幸他跟著一個老大爺才尋到客棧。約好了一起去布達拉宮前拍照留念,晚上不醉不歸。但故事總是充滿波折的,經(jīng)歷也是一樣,總是要在我們的結(jié)局給上一點小驚喜。
布達拉宮前如同天安門前的長安街,是拉薩市的主干路,到處都是執(zhí)勤的民警和隱于人群的武警便衣,看似云淡風(fēng)輕,實際暗流涌動。我與飛宇到處尋找拍照適合取景的地方,看到摩旅和北京來騎行的騎友聚集在馬路對面,也便湊了過去。對面的警察在催促著趕緊離開。
飛宇在喊:“他們過來都要十分鐘呢,怕啥,快拍,拍完了就走了。”誰也沒想到這句無心之過的話,卻發(fā)生了接下來的事情:一個武警便衣就在我們聚集的地方,起先,還以為他是一個給游客拍照的人。
不曾想他破口大罵:“操你媽的,你說什么呢?趕緊滾,老子就是警察!”
一個人民解放軍國家的保衛(wèi)者,在布達拉宮前講出這樣的話,實屬有辱于軍人的風(fēng)范,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批判別人,不論如何這樣說確實有些過分。但不論如何我們是有錯在先的,我便拉著飛宇趕緊要走了。接下來警察的作為更讓人大跌眼鏡:兩個身穿警服的警察在聽到那個便衣的喊叫時直接翻越柵欄,將飛宇如同抓犯人一樣扣住。就這樣他被帶走喝茶了,我們一行人便在岔路口等待。心想可能只是短暫的思想教育,飛宇也不會是犟脾氣的。
事情卻總是不會那樣簡單的就結(jié)束,天色慢慢暗了下來,順利的朋友下班了,初見他時大眾模樣仿佛扔到人海當(dāng)中就無法辨識出來。可他身上卻帶著一種說不出來莫名的感覺隨和,這種隨和不與天性相關(guān)。而是歷經(jīng)磨難,看過人生波瀾后的處事不驚。這種感覺看不到也摸不到,但當(dāng)你真正見到他時,一切就都豁然開朗了。我留下來看車,順利便與他便進去看下飛宇的狀況如何。
好久之后他們回來說道:“警衛(wèi)廳里面什么也看不到,我們碰上那警察,你猜他咋說?”
我扒著欄桿心急的問道:“他咋說的?咋說的?”
順利的朋友說到:兩種結(jié)果,一種說要把他遣送回去,另一種說要把他關(guān)起來
“啊,哪有這么嚴重,這還有沒有王法?”我盯著冷冷的手機屏幕,他還是沒有回復(fù)我的消息。
“在這里不能亂講話的,不然會被扣上子虛烏有的帽子都說不準(zhǔn)!表樌呐笥雅闹壹绨蛑v道。
“我沒事,放心好了,你們先去吃飯吧,很晚了。”手機突然傳來訊息。
“真沒事,還是假沒事,”我連忙敲擊打字回復(fù)他。仍然有些擔(dān)心他是不是真沒事。
“真的,但是估計要到很晚才能回去了!边^了一會兒飛宇才又發(fā)出信息說道。
“原來是唬咱們的!蔽蚁蛩麄兘忉尩,長舒一口氣。
“那好,那咱走吧,今天我請客去吃牦牛肉自助,迎接一路走來的勇士!表樌笥押爸覀儯恍兴娜吮愦┧笤诶_的大街小巷中,幾個路口過后發(fā)現(xiàn)少了一個人。
順利掐著腰便問道我:“哎,馬化騰人來,去哪呢?”
我翻出兜里的手機,看到信息:山高路遠,細水長流,我們江湖再見,我要跑肚了,客棧等你們?nèi)。我不忍大笑起來,心中的陰霾也一掃而空了?/p>
順利的朋友叫做梅海,湖北人,我稱他為海哥。當(dāng)我聽到他曾環(huán)華騎行時,我內(nèi)心不由深深的震撼起來。當(dāng)年順利就是因此與他結(jié)識,兩人約定著從十堰一起出發(fā),順利騎了沒多久就退出了,而他則一路完成了環(huán)華騎行這個壯舉。25000公里,700多個日夜,他的故事我想即便我聽他講個十天十夜也未必能講完。在東達山上下雪把下面的路全都遮蓋了,可能你下一腳下去就是懸崖。在無人區(qū)時喝路邊河水,水中竟是漂浮的小蟲子,虛脫差點沒走出來。借宿在派出所大廳,半夜遇見酒漢子打架破門而入。錢不夠了,在青海兼職打工賺路費,各種稀奇古怪光怪陸離的事。他都已經(jīng)經(jīng)歷過了。
我問他:“后悔了嗎?這兩年!
“后悔呀,若不是這樣,我的孩子如今醬油都打完了,我今年已經(jīng)三十了,本是而立之年,而如今還是一無所有,人年紀一大總想著安穩(wěn)!彼e起酒瓶沖我示意。
“我也后悔,若不是這些年到處亂跑,我也差不多早已成家立業(yè)了。”順利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。
我也舉起瓶子,認真的凝視著他倆說道:“我們不應(yīng)該后悔,倘若沒有這些歲月,我們興許會活的在他人眼里所謂的是很好的,但我們卻永遠帶著遺憾活著,干!”
阿海是一個很實在的人,環(huán)華騎行后有記者想要采訪他,那些年里完成這般壯舉的人在中國還寥寥無幾。他卻婉言拒絕了,他不想因此把這件事情變得不純粹起來,或許當(dāng)時他接受了采訪,對他的將來都會有所幫助,但他卻毅然決定遠離媒體的喧囂。即便如今在拉薩風(fēng)吹日曬的送外賣,他也是很樂在其中。
還有一件趣事,他分享于我,在網(wǎng)上至今仍然很火的進藏前,進藏后的那個戴眼鏡的小伙,當(dāng)年他們曾一起結(jié)伴前行,那人總是想貪小便宜與如今五塊錢環(huán)游全中國的人毫無一二?梢源顜づ竦牡胤,一定要去藏民家里借住,他對阿海講跟他走保證花不了多少錢,本質(zhì)上是跑到藏民家里蹭吃蹭喝,美其名曰體驗當(dāng)?shù)氐娘L(fēng)土民情。
他們是在后藏相遇后,后藏的藏民,民風(fēng)質(zhì)樸,生活條件很是艱苦。但人們很是熱情。
阿海有些看不下去他的做法,便對他講你:“去那里住一晚,哪怕給點錢補貼一下人家的家用也是可以的,他們忙碌了一天,那樣辛苦了,即便沒錢,那你便在那里幫人家做點活也好!笨伤琅f我行我素的蹭吃蹭喝,把這些當(dāng)成了理所當(dāng)然。第二天阿海便與他分道揚鑣了。
他低著頭搖晃得如同撥浪鼓一般百思不得其解說道:“真不知道他這樣的人為什么會火?”
“界定一個人,是否善良、成功并不是外在表面的東西。他或許贏得了眾人的掌聲,但未必見得他就是一個好人,”我將最后的酒一干而凈又講道。
雖然善良會讓我們失去太多,但我想那只是過往云煙的浮夸,不論怎樣我們都不能拋棄善良兩字。
“時間不早了,咱撤?”海哥略帶困意的講道。
我翻看一下手機,已是半夜十二點多,時間過得太快了,我對他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,但天下終究沒有不散的宴席,我們終須一別。
“哥,以后有緣再見時,再接著對我講你路上的故事!蔽覔]手向他不舍的告別。
“在拉薩街頭流浪的人都是有故事的,再見。”他擺了擺手向我倆回道。
我想他或許在這個城市是孤獨的,但他又像是一顆野草一般堅韌,我卻看不出他的堅強,他就如同大隱隱于市的得道高人一般在喧鬧的拉薩街頭,他是一粒凈塵。
回到客棧,飛宇已經(jīng)在回來收拾行李了,嘴里嘟囔道:“今天沒啃黃瓜,不是完美的一天,不對還被ko了一頓,你倆去哪鬼混了?大半夜的是不是去大保健了”
我說:“哪有,我可沒那閑工夫,我去見了一個傳奇,咋樣,沒事了吧!
“沒事了,就是剛進去就被一頓惡揍,我差點就想還手!彼驯淮驍嗟难坨R扔給我看。
“你得虧沒還手,這里天高皇帝遠還了手,他們說不準(zhǔn)還會做啥呢。”我擺弄著他的眼睛回道。
“這幫警察也是狡猾的很,還嚇我說那武警要把我吊起來。動完手又開始給我棗吃,又哄我,又給我水。真可惜沒錄下來,要不然回去通通曝光他們!彼行┬那榫趩实恼f又說:“差一點就完美了,多好啊!
“真把你遣送回去省多少路費啊,反正風(fēng)景都在路上,你要這么想,就不會難過啦。”我回他。
客棧的房屋里沒有向外的窗戶,我便打開朝向過道的窗戶,樓頂仍然時不時傳來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民謠聲和幾個藏族姑娘的嬉鬧聲,我漸漸沉入夢中,今夜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,夢到人眾和我們一起到了拉薩,在布達拉宮院前騎起了車子。又夢到飛宇去紅龍鄉(xiāng)采蘑菇去了。時間就如同流水一般,我們終將擺脫不了最終的宿命,順利也終究完成了七年前未實現(xiàn)的夢,從此以后回家準(zhǔn)備成家立業(yè)。飛宇說從嘉興一走就是兩個月,想家了。便接著訂了后天回家的火車票,歐必丸還讓我給他錄了一段太極拳的結(jié)課視頻,看來他也和我一樣飽受畢業(yè)季繁瑣的煩惱,他穿著他漢服打算將來云游四海。飛哥說要尋覓下一份職業(yè),再也不騎車了,我想他未來的某一天一定還會在踏上單車出發(fā)的。馬化騰則又要回到他的溫柔鄉(xiāng),當(dāng)他的瀟灑老板了。
但我們是幸運的,我們終究翻遍了十萬大山,看盡了人間美景,嘗遍了人生百態(tài)。
責(zé)任編輯:張半仙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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