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浪騎滇藏(10)多啦A夢的藏族怪小孩
美騎車友“沉疆”在疫情期間騎行滇藏線,回來后整理成了很長的一篇游記。雖然字很多,但滿滿的心情與故事值得分享。美騎網(wǎng)每周連載,歡迎點贊、轉(zhuǎn)發(fā)和評論。
2020.6.14 左貢——邦達
騎行105公里,爬升700米,天氣:時陰時晴。
由于昨日高反的緣故,昏昏沉沉的我便把行李散落地扔在房間的各個角落沒來得及收拾,早上醒來一片狼藉。順利已早早的出發(fā)了。他喜歡一個人騎在路上去感受風景的變幻多姿,也擔心晚出發(fā)會跟不上大部隊的步伐。
匆匆忙忙地把行李胡亂塞了起來,舒展了一下懶腰,像剛睡醒的貓一般。昨天夜里睡的很熟,很安穩(wěn)?赡苡捎诼m應(yīng)了高原的的氣候,我沒有再從半夜里無故醒來。此時門外已然聽到了比肩接踵的聲響。
“臭小子,起床了!”飛宇咚咚地敲打著我的房門。
“ 知道了馬上就好了,你們先下去吧!蔽矣昧ㄉ向T行服的拉鏈,嘴里還含著牙膏嘟囔道。
不知為何,我推測大概是騎行的時間過久,這些時日晚上也沒有放松肌肉的緣故,胳膊變得有些無力起來不聽使喚。即便是卡拉鏈都變得有些吃力,但很快,我便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后。
清晨的玉曲河依舊湍急,它仿佛就像永懷熱血的戰(zhàn)士一樣剛?cè)虉詮,不知疲勞的奔向遠方。
沿街的農(nóng)田因它的灌溉孜孜不息。
一早的陽光被高聳的峽谷遮蓋,我們吃過早飯便在峽谷的陰涼處騎行著單車。被山遮擋住的背陰面與河流對面陽光普照的向陽面仿佛被一分為二。陽光充滿生機,潔白的云彩依偎在山的頂端與濃綠的樹林相互映襯成自然的水墨畫。
▲一分為二的天空
藏民們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在農(nóng)田里工作了,他們彎下脊梁,一步又一步仔細地挑揀青稞地里的雜草。與曾經(jīng)熱火朝天,背朝黃土面朝天的農(nóng)民不同,他們不急也不躁地行走在生命的花園當中。農(nóng)田于他們而言,更像是需要照料的孩子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天空逐漸變得明亮起來。我們一行三人陸續(xù)的或追趕早出發(fā)的騎友,或慢慢地閑騎。厚厚的云彩不再像少女一樣羞澀的躲在山巒之后,而是變換成潔白無瑕的大棉花,扣在河流兩旁的山峰之間,給人一種只要爬上山巔就能踩著云彩而到達彼岸的錯覺。我們便尋得一處風光無限好的地方,稍作休息,此處正是有一大片的青稞地。太陽的方向,陽光明媚照射在不遠處的云朵上,藍天綠樹與青稞地上。使它們的顏色變得愈加純粹,澄澈起來。就如同加過濾鏡的圖片一樣。在西藏,你拍過的圖片是不需要再添加任何的效果去修飾,只需要隨手一拍便是最美的天堂。
田間不時有藏族的小孩跑過來向我們喊道:“扎西德勒”。他們的聲音干凈嘹亮,帶著大山中自然的氣息。有的孩子還光著腳丫在泥土地上疾馳,我們也向他們大喊道:“扎西德勒”。
出發(fā)前我一直以為扎西德勒是你好的意思,但后來在路上我才得知是“吉祥如意”的寓意。盡管相差不大,但這個詞更代表了祝愿你一切順遂的意義。我心中暗自決定,前方有商店的時候便買一堆糖分給沿途的孩子們。一早出發(fā)時看到一個騎行的女生拿著糖分給簇擁而來的藏族孩子,他們的笑容是那般的純粹,是那種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歡喜,透過他們清澈的眼神直抵我們內(nèi)心最脆弱的地方。我仿佛又再次看到兒時的我,那片兒時故鄉(xiāng)的土壤,再也回不去了。相比于如今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的都市孩子,盡管他們受到良好的教育享受到富足的生活,但他們或許永遠體會不到一顆糖的喜悅。
玉曲河經(jīng)流田妥鎮(zhèn)時,當?shù)厝擞址Q作它為田妥河。在西藏有趣的一件事:便是一個城市,可能叫做市,也可能叫做縣、鎮(zhèn)或者村。地圖上有時也無從知曉究竟哪個是哪個,所謂是此路是我開,此河名我摘。
我們停在攻略上的川菜館歇腳午餐,蓋飯也是一路走來飯館的均價,大概是二十五和三十這兩個價位。我們便以為會像在榮許兵站那里那樣肉少的可憐,可誰知盤中滿滿的半盤肉,完全包裹住了米飯。老板娘得知我們不能吃辣,還叮囑后廚改了口味。飛宇掏出他背包里的咸鴉蛋分給我和人眾。那撲鼻而來的回鍋肉肉香味,伴著可口的鴨蛋,我與飛宇連扒了三碗米飯。
“后生,好胃口!币慌缘膬蓚北京大爺大笑道。
我厚臉皮道:“這才哪到哪,我們留著肚子晚上客棧殺他個片甲不留!
打雜的是一個年紀尚小的藏族孩子,他做事麻利,但是卻沉默寡言的,一句話也不講。在他這個年紀時我也曾在飯店里打過雜,那時我的夢想便是擁有自己的一輛單車,為此老媽扔下一句話:“我不會給你買,想要自己去賺!蹦菚r的她是想借此打消我的念頭,可誰曾想反而激起了我買車的熱情。為此我毅然地決定去打工,也因此與單車結(jié)下了不解之緣。
陸陸續(xù)續(xù)的有人到來,有人離開。我們打算歇息夠了再到邦達,與其他騎友們閑聊扯皮時,來了一個穿著沖鋒衣的女生,干凈利落的短發(fā),一看就是干練的現(xiàn)代女性。絲毫沒有被高原的紫外線曬黑,應(yīng)該是防曬做的到位,看起來依舊膚白如雪。與她相比我這就是個粗制濫造的糙漢子,我熱愛西藏高原上強烈的陽光,即使它很毒辣,有時曬得人生疼。但對我而言,這就像是印記,倘若一個男孩沒有經(jīng)過傷痕的洗禮,是很難成為一個男人的。
▲哆啦a夢
她看到我頭上戴著的哆啦a夢,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它,我們聊過幾句,我便繼續(xù)趕往今天的終點邦達。太陽逐漸被聯(lián)結(jié)而成的云層遮擋住了,只能透過零星的幾個空隙照射到地面上。天空的白色與藍色相互映襯著,我們在一家藏族商店買了一些帶著彩色包裹紙的棒棒糖,準備分給沿路的孩子們。商店的男主人是一位兩鬢已泛白的中年藏族男人,他衣著干凈地拿著經(jīng)文坐在窗臺的縫紉機旁,全神貫注地叨念著書上的經(jīng)文,絲毫沒有被我們所打擾。光線透過窗臺照在書上,盡管屋里顯得有些昏黑,但他念誦經(jīng)文的地方卻是明亮的。
我們才走沒多久便遇見了一群孩子們,他們都帶著醒目顏色的帽子,一個個帶著高原紅的臉龐上透露著頑皮的眼神,他們的父母應(yīng)該是那些在馬路對面大貨車上搬卸石料的成年人。在西藏的女人和男人是一般能干的,甚至還要更加維系于家庭,她們?nèi)蝿谌卧,不論是農(nóng)活還是照顧孩子,大都是她們勞作。不以偏概全的講大部分藏族的男人,尤其是較為年輕的男性大都玩心頗重,騎著摩托到處閑逛。西藏的女人是偉大的,你隨處可見農(nóng)田里放牧牛羊的皆是女性,有時還要帶著孩子一起。
這些孩子們的上唇上還掛著干結(jié)的鼻涕,可我們絲毫不在意他們撲過來。國道上盡是來來往往的大車頗有些擔憂他們的安全,和他們玩鬧一會過后,我們便將他們領(lǐng)到馬路對面的空曠地帶,讓他們在這里玩耍。今天可能村落較多的緣故,總是有些孩子們在一旁向我們喊:“扎西德勒”。
▲藏族孩子們
天空,逐漸變得空明,兩側(cè)的峽谷逐漸變得廣闊開來。在玉曲河對面的農(nóng)田旁,還有一片片純用木頭搭建的圍欄,房屋和晾桿,我想大概是當?shù)氐木用駚泶朔N青稞放牦牛休息的地方。一邊呼吸著山間自然而來的清風,一邊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好一般愜意的農(nóng)田生活。我便慢悠悠地閑騎邊與老媽通了一個視頻電話,給她分享眼前的美景。我對她講,以后有機會一定要帶著她來看看西藏的風光無限好。
臨近邦達時又看到一幫孩子們在路邊玩耍,他們激動地把我們攔了下來。轉(zhuǎn)眼間簇擁而上,盯著我們的車子兩眼冒光,我們便將背包中剩下的糖果通通分給他們,可誰知他們卻對此毫不感興趣,可能是鎮(zhèn)子上的緣故,他們的生活條件相對要好一些,糖果這種東西并不是什么稀罕物。
“來,來。我騎下嘛,騎下。”一個孩子把著我的車子不放說道。
盡管擔憂他們不太會騎在摔著,但看到他們?nèi)绱说叵雵L試一下,我便與人眾,把車子分給他們輪流騎。我的剎車極其的靈敏,輕輕一點就立馬制動,所以幾個孩子騎之前我便告訴了他們所有要注意的事項。但孩子們即便摔倒也沒有關(guān)系,依然抵擋不住對事物的熱愛?吹剿麄凃T著單車在肆意的狂奔,我們一邊注意著他們的安全,一邊與一旁的孩子們閑聊了起來。
▲騎行的藏族孩子們
看到能騎車子了,他們才接受了我們的糖果,其中有一個年齡最小的孩子一下子便吸引了我的目光。他小小的身材,圓嘟嘟的臉蛋,勃頸上還戴著象征吉祥的黃色繩圈。穿著一件米黃色的卡通上衣,卡通人物便是我最喜歡的哆啦a夢,盡管衣服上盡是污漬,但仍然難抵他可愛天真的模樣,著實讓人心生歡喜。他與其他孩子不一樣,其他的孩子見到我們便簇擁過來,嘻嘻哈哈。他便一個人靠在馬路旁的柵欄旁,我走過去給他糖果,他還一臉的不悅。
▲哆啦a夢怪小孩
“你多大了?”我依靠在他一旁問道。依舊沒有回答我,那個踩著單車的小男孩從我一旁疾馳而過,沖我喊道:“他還不會漢語呢!辈唤(jīng)意間我用手機捕捉到小娃娃幽怨眼神的照片,卻令我至今難忘。
邦達鎮(zhèn)上的云彩很低很低,一眼望去盡是廣袤的農(nóng)田。連綿不斷的云朵,一直延續(xù)到遙遠的望不見山的那頭。有一朵濃重的棉花糖壓在一座不遠處的山峰之上,我恨不得立馬跑到那山峰上,揪一把云彩,嘗嘗它的味道。
▲邦達廣場
我們?nèi)胱〉氖擎?zhèn)上唯一一家騎行客棧,客棧里面是傳統(tǒng)的藏民風格與騎行文化的融合。燈泡上懸掛著公路車的輪組,墻壁上寫滿了這些年來陸陸續(xù)續(xù)經(jīng)過的騎友、徒步愛好者、自駕游客和摩旅的文字,證明著曾來過。即便有一天痕跡不在,新的粉刷覆蓋了舊的痕跡,但若干年后你再踏上這片土壤,你仍然會想象到當年那偌大的棉花糖就懸在邦達的山峰上。
▲不遠處的云彩棉花糖
我把衣服洗干后晾在頂屋,即便已是下午四五點鐘,陽光依舊毒辣,但這些絲毫抵不住我想沐浴在這片陽光的海洋之下的想法。依靠在欄桿上極力眺望著四周:往北望去,成群的牦牛在綠茵中覓食。往南望去,則是即將明日翻越的業(yè)拉山。邦達也是川藏北線與川藏南線的交界地帶,這些年當人們踏遍318以后,又逐漸開始探索神秘的川藏北線317。不一會,隊伍中年長的周叔也來到了屋頂晾衣服,昨天他在翻東達山下來以后,醉氧不幸摔倒,所幸大多只是皮外傷,只是左手摔腫了。眾人本想讓他多在左貢休養(yǎng)幾日再出發(fā),但他卻毅然決然地搭車來了邦達,歇息一日便決定明天與我們一起翻業(yè)拉山。他與其他年長的大叔大媽們騎著的電助力單車不同,他和我們年輕人一樣也是騎著單車進藏,我不由暗自佩服眼前這個已經(jīng)六十多歲負傷上陣的大叔。我不知道等到了他這個年紀,是否還有體力和精力去踏遍祖國的大好河山,去征服西藏的一座又一座高峰。
晚飯是每人一斤雞腿肉,老板做了十斤肉,坐下來的,卻只有七個人。一起吃飯的,還有中午偶遇的兩個北京大爺。
我笑道:“好巧呀,大爺,又見面了。”
桌子上胃口好的就我和飛宇,我倆如同餓狼一般盯著滿滿一鍋的辣爆雞腿。老板是地道的四川人,所以可想而知,辣度也是絕對的刺激味蕾。我咬著筷子卻久久不敢動筷,自從東達山高反嘴唇腫裂以后即便涂上了藥膏也仍然腫得厲害。我把照片推到了朋友圈里,引得大家一陣的調(diào)侃。有人問我是不是和毒蛇親嘴了,也有人問我練得了什么神功。我仍然在猶豫要不要吃,但誘人的紅色與干癟癟的肚皮讓我失去了理智。“吃完再說吧,管什么三七二十一。”我狠狠一下決心便開始到了與飛宇的爭奪戰(zhàn)中。額頭上止不住的汗在流淌,添了一碗又一碗的米飯,縱使辣椒不經(jīng)意間劃過嘴唇,我抿了抿嘴巴,待得疼痛感輕微以后再接著掃蕩起來。另一個桌上坐著一個帶狗拉車的主播,看模樣和口音也分辨不出是哪個地方的人,我實在體會不到他的樂趣,盯著屏幕講道感謝這位大哥的xxx,感謝那位大哥的xxx。
這些在大都市里的喧囂為何要帶到這里?但每個人有每個人選擇的路途之可惜,道不同終是不相為謀。令人生厭的是我們一桌子人吃得開心時,他跑來略帶譏笑的語氣將攝像頭對準我們,對觀看他主播的人講:“哇,你們看這些騎行的人待遇真好,有這么多雞腿吃,不像我們每天就風餐露宿的。”我實在不能理會,這種想火想瘋的這種人是如何做到大言不慚的。完成自我的挑戰(zhàn),不是為了彰顯比別人強多少,而是為了完成自己當初遠行的夢。托車里帶著著電瓶上面掛著收款二維碼的行為著實令人有些不齒,但后面更是有令人啼笑皆非的想火主播,待我在然烏時再作講述。
我頂著火辣辣的烈焰紅唇飛到了客棧里,開始了艱辛的手機辦公,臨近畢業(yè)仍然還有一些繁瑣的事情要去處理。在海拔四千二百米的邦達,我仍然有些高原的反應(yīng),但答應(yīng)了導師要盡快發(fā)給他,我便熬夜趕工了起來,他們都漸漸的沉入到夢想當中,我看見外面的群星璀璨比在芒康時遇見的還要更加明亮。人眾的手機屏幕依舊泛著冷光,不知他有何心事,總是深夜不能入眠,飛宇聽過了我和人眾講有關(guān)競技的那些事情,便熱血的到網(wǎng)上尋覓心儀的車子。也只有順利在沒有手機的娛樂設(shè)施下早早的鼾聲四起。關(guān)于他手機的事,吃飯時他笑道:“掉在了地上,又被我車轱轆二次傷害碾壓了過去。我當時大腦短路了一下,又順勢將車輪再拖了一下,不壞才怪勒!”所幸飛宇帶了備用機否則他可能就被當作失蹤人口來對待了。
▲騎行客棧
終于忙完了導師要求的表格,接下來就可以心無雜念的走下去了,我躺在床上回顧這些天來翻過的大山,經(jīng)過的地點。腦袋里快速的轉(zhuǎn)動開來:從昆明環(huán)撫仙湖在大理出發(fā),途經(jīng)洱海,翻越了鍋蓋山走在鄉(xiāng)間的西一鎮(zhèn)上,直到令人神往的自由之都——麗江,又在麗江看過了神秘的玉龍雪山。沿金沙江逆流而上,途經(jīng)虎跳峽,翻越鍋底山到達香格里拉的前花園小中甸。見過香格里拉的松贊林寺,又沿途經(jīng)過充滿神秘怕什還是海和依拉草原。一路放坡,直到白馬雪山腳下,翻越了白馬雪山,途徑德欽,在飛來寺前見到了處女峰梅里雪山。經(jīng)過了茶馬古道上的鹽井,翻閱了滇藏上最難的神山——紅拉山到達了川、滇、藏交匯處的芒康。從芒康連翻兩座大山:拉烏山與天險覺巴山,放坡到登巴村,到達了榮許許兵站。再次翻越滇川藏線上第一高山東達山,到達了物價巨貴的左貢。從左貢溜溜噠噠,一路到了317與318的交匯處的邦達。至此,我已翻越了七座神山和一些未名的小山,行駛了近一半的路程,我們計劃還有八天就到拉薩。
時間就如同白駒過隙般,轉(zhuǎn)眼間我已經(jīng)出發(fā)一周多的時間。比在家日復一日時間,飛快的流逝,在這里,每一天都是充滿著變化的。夜,漸漸的暗了下來,呼嘯的風兒順著狹小的窗縫鉆進了屋里,我想它或許是來自遠方拉薩的信使,翻越接下來的一座座大山與河流來告訴我,我們終究會在拉薩相見。我夢囈著曾走過的山海,希冀著又一個不一樣的明天。
責任編輯:張半仙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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