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純粹騎行：遠方的家（五）永州—懷化
2014-11-28 14:13:51
出處 : Biketo.com|自行車網(wǎng)
作者 : 姚海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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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不怎么說雪峰山是天險呢，上山的時候還不覺得，下山的時候算是看出來了，這坡的陡峭程度可能比佛山第一峰還瘆人，如果剎車不靈了，那真的就是要和這山群山融于一體了，好在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什么汽車在這條路上走了，要不還要更加危險。所以我也不敢掉以輕心，在這樣的急彎陡坡上，到處都是“一檔下坡”等標語，我的速度根本不敢提起來，最多最多也就40。
這樣一來，我在路上第n次錯過了飯點，在山腳的雪峰鎮(zhèn)上，連一家叫做騎友接待點的老板也在睡午覺，懶得理我了，勉強找到了一家能夠吃東西的地方，在這里，當?shù)厝说姆窖晕乙呀?jīng)能夠聽得懂了，而且已經(jīng)能夠用方言進行交流了。他們好像對騎行這樣的事情已經(jīng)習以為常了，也是，要不馬路對面就不會有剛才經(jīng)過的“騎友接待點”了，看來雪峰山還是廣大騎友必爭之地。
經(jīng)過這一番下坡之后，剎車好像還真有點磨得過火，可是在吃飯的時候，我卻忘記了調(diào)試。后來一騎上車總覺得不對勁，現(xiàn)在既沒有逆風，路況也很好，為什么在山腳的下坡總帶不起速度來呢？原來來令片不知道什么時候歪了，總是在摩擦著剎車碟片，無形中增大了阻力。調(diào)好之后，翻過一些大大小小的山包，就到了安江鎮(zhèn)，猶記得小時候來的時候，這里還只有一個街角，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是個小小的鎮(zhèn)子了，但這發(fā)展速度，相對于20多年的時光，相對于全國各地的改革開放步伐，顯得并不快，也許，這并不是一件壞事。這時，我發(fā)現(xiàn)前后剎車竟然已經(jīng)完全沒有了，不過還好，只要擰緊側(cè)面的旋鈕，就又把剎車調(diào)回到了原狀，繼續(xù)走吧，這里的空氣質(zhì)量可不太好。
進入懷化之前要經(jīng)過的最后一個山頭叫做雞公界，記憶中，這里是以野味出名的地方，但實際上，到達山頂之后，我發(fā)現(xiàn)僅有幾間村屋，還有一家看似已經(jīng)沒落了的雞公界飯點，記憶中的野味店全都已經(jīng)消失殆盡。我想，這大概是因為滬昆高速就在旁邊穿山而過，現(xiàn)在的車輛也都不走山頂?shù)膰懒�，那么國道邊的餐館自然也是沒什么生意了。
一路下山之后，看到了“您已安全通過雞公界，祝您一路平安”的牌子，這標志著我整個行程的翻山已經(jīng)就此結(jié)束了，趕緊停下來合影留戀。突然聽見背后有人叫我，原來是路邊賣提子的大哥，他讓我給正在修剪提子的大姐拍張照，大姐也故意擺出專注的表情。拍完之后，他們紛紛圍過來看相片，連連稱贊拍的不錯，要我發(fā)到網(wǎng)上來，給他們做個廣告，還不忘送我兩串提子——這是我在路上收到的第一份禮物，而且就是在家門口，心中無比喜悅。而這個地方，也正是我換了碼表之后騎行的第2000公里。
但這種喜悅馬上就被從中方縣到懷化市的20公里大馬路沖淡了。我說過，我最怕的就是又長又直的大馬路，好像永遠也沒有盡頭，這條馬路正符合這樣的特征，不僅馬路非常之寬，還是呈波浪形起伏的，這樣一來，我翻過了一個波浪，前面又冒出來一個新的波浪，直到漸漸進入了城區(qū)。
進入城區(qū)之后遇到的另一個問題是，我竟然迷路了。一路上都沒有迷路過的我，竟然在家門口迷路了！也許是因為城市發(fā)展得太快吧，懷化的馬路擴張的幾近瘋狂。在城市還沒有發(fā)展到的地方，先建好路網(wǎng)其實也無可厚非，不要像廣州一樣，全城都是一些小馬路，最后的結(jié)果就是大堵車�？墒菓鸦臉潜P實在太多了一點，這讓我不免產(chǎn)生了對懷化市未來會否變成“鬼城”的擔心�？傊�，在這些交錯的路網(wǎng)之中，我迷路了，也沒有找到熟悉的標志性的建筑，只能一邊看手機地圖，一邊慢慢向前騎。
快到家門口的時候，手機適時地響了起來，原來是廣州的快遞公司，告知我ZGL公司的公路車獎品到了，通知我去取貨。此時忽然有一種非常圓滿的感覺，腳下這輛單車，它曾經(jīng)陪我經(jīng)歷風吹雨打、經(jīng)歷烈日朝陽，陪我遠走高飛、拍照留念，傷痕累累、碩果累累，一路春光、一路荊棘，始終未曾畏懼、未曾退卻，卻在一次次的磨礪之后顯得愈發(fā)滄桑與穩(wěn)健，盛開著永不凋零，帶我走向更遠的旅途�！靶坳P(guān)漫道真如鐵，而今邁步從頭越”，再過幾個小時，這輛車，即將完成它的使命，成為人生中3年的記憶。
夜色慢慢籠罩五溪，群山合抱之中的小城市亮起了點點燈火，為趕夜路的人送行。我路過輝煌的城市和昏暗的街道，望著馬路上空的長天，心里琢磨著那一片蠻荒的土地，那一條沒完沒了的路，一切懷有夢想的人們。我知道今夜有一輪高懸的明月，在黑夜完全降臨之前，讓所有山峰和河流變得暗淡。是的，除了衰老以外，我們誰也不知道誰的遭遇。
但至少，我也曾經(jīng)有這樣一次，純粹騎行。
后記：
如今我對自己家鄉(xiāng)，像來往匆匆的過客。來到了離故鄉(xiāng)很遠的遠方，于是故鄉(xiāng)也成了遠方。然而在心中，仍然有一個未曾到達的遠方。我和世界只有一個西藏……
不知怎的，在路上的很多時候，我會想起川藏，想起318國道。在河邊的峭壁，在蒼翠的山頂，在淳樸的縣城，在嘈雜的集市，我會想起一千公里以外那條令人魂牽夢繞的川藏路，那里一定有更加驚險的峭壁、更加遼遠的山頂、更加溫馨的縣城、更加熱鬧的集市。
時下，騎車進藏似乎已經(jīng)成為了一種時髦的行為，許多年輕人，不管有沒有騎行經(jīng)驗，都對此趨之若鶩，半途而廢的不在少數(shù)，挑戰(zhàn)成功的也大有人在。對于進藏，我時常抱有著矛盾的情緒，有時候我堅定地以為這是我一生中必須要完成的一件事情，有時候又很消極的認為，即使去不了，那又怎樣呢，就算去了，對生活又會有什么改變呢？何況，既然向往的是在路上，又何必在意終點是哪里呢？因為“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看一看，這世界并非那么凄涼，我們要飛到那遙遠地方望一望，這世界還是一片的光亮�！币驗槲覀兠總�人的心里，都住著一個渴望去到遠方的張三啊。
十年前的夏天，我住在蒙古高原的氈房里。半夜起夜，眼前是一望無際的黑暗，頭頂是令人震撼的星空。那一瞬間，我似乎明白了遠方的意義，就像永遠到達不了的外太空，而下一瞬間，又情不自禁為此感到悲痛。旅行者一號是一艘無人外太陽系太空探測器，1977年發(fā)射。36年后，2013年9月12日，旅行者一號飛出太陽系，正式進入恒星際空間，成為首個進入星際空間的人造物體。等到2025年，當它的電池耗盡后，它會停止工作，和地球失去聯(lián)系，繼續(xù)向著銀河系的中心前進。這是一段孤獨到無法想象的旅程，在真正的黑暗中獨自前行，也許連一個氫原子都難以遇到，只是帶著想要接近這世界深處的秘密的信念。面對浩瀚星空，我們會去到哪里？又能去到哪里？
也許有一天我會到達西藏，卻永遠無法真正接近西藏深處的奧秘，更加無法真正接近自己內(nèi)心深處的奧秘。但我仍愿追隨旅行者一號的腳步，哪怕只是為了這條遙遠的道路，只要完美一下。下一站，是不是天堂，就算失望，不能絕望。對于我而言，下一站，是不是西藏，都是我的遠方，下一條路，是不是318國道，我都將一直在路上。（完）
責任編輯：Leori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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