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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頭兒的第一場山地速降賽AES(下)
(五)吃完龍蝦 第二天的苦虐賽事繼續(xù)
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,第二天早上我還是出現(xiàn)在了第五賽段的出發(fā)點,可能潛意識里還是覺得應(yīng)該完成比賽。
經(jīng)過了一晚好睡眠,還有龍蝦補充體能,感覺今天狀態(tài)應(yīng)該比昨天好一點。可是今天的天氣更熱,第五賽段開始是一個長的砂石下坡路段,坡很陡,砂石很碎,輪胎抓地很難,我小心翼翼的控制住剎車,進入一個相對平緩的路段,然后就是樹根突兀的連續(xù)彎道,一直剎車,導(dǎo)致剎車片產(chǎn)生熱衰減效應(yīng),剎車力道明顯減弱,后來我都懷疑剎車片可能被我剎到發(fā)紅了。
謝天謝地,總算完成了第五賽段,我看了一下,五個賽段Celso一共比我快了五分多鐘,看來是追不上他了,他確實比我快。
Celso是吉馬拉斯島上的居民,經(jīng)營著一家餐廳,一家海濱度假酒店,喜歡騎山地車,還喜歡玩越野摩托,一頭花白的短發(fā),像個老頭子,看我的外表,大家一開始都不相信我比他還大一歲。Celso在當(dāng)?shù)厮闶且粋成功人士,但為人非常謙遜低調(diào),臉上總是一副和善謙卑的笑容,是一個廣受大家歡迎的人。
在早上等候出發(fā)的時候,我又遇到Trebor和那幫新加坡朋友,我總是開玩笑說他們是新加坡國家隊,大家互相問候打完招呼,Trebor問我昨晚去哪娛樂了,有沒有喝酒。我說在海邊吃龍蝦喝啤酒。
“昨晚我們都在幫你的忙,Brian。” Trebor笑著說道。
“幫我的忙,哦,謝謝!請問你們做了什么?”我問他。
“我們大家都在灌Celso喝酒,如果他喝醉了退賽,你就是冠軍了,Brian!
“那他喝了多少啤酒?”
“大概喝了30瓶啤酒,但今天一大早他還是精神抖擻的出現(xiàn)在賽場了!
“哦,無論如何,還是要感謝您們。” 我們都大笑起來。
“那比賽結(jié)束以后,今晚我們好好喝酒吧!
“一定,一定,晚上見,Brian。”
艱難的爬坡又要開始了,從第五賽段的終點到第六賽段出發(fā)點大概有6公里,是一個很長的上坡,而且比昨天轉(zhuǎn)場的坡要陡,這種比賽下坡一般是幾分鐘,可是轉(zhuǎn)場爬坡可能要40分鐘甚至一個小時,雖然昨晚有龍蝦補充體能,但昨天的比賽已經(jīng)透支了體力,而且小腿受傷的地方今天感覺有點隱隱作痛,看起來傷口顏色有點紅,可能是發(fā)炎了。
騎車爬了一段,遇到一個很陡的坡,就下來推車,基本是騎一段推一段,不斷有車手從我身邊超過,我?guī)缀跏堑舻阶詈笠粋了。騎到前面一個分叉路口,見到兩個青少年組的男孩子等在那里,我走近的時候,他們指著右邊的那個方向?qū)ξ艺f:
“請往這邊騎, Sir!
“好的,謝謝,你們是專門在這里等我的嗎?”
“是的,先生,Celso 說怕您迷路,走錯了,讓我們在這里給您帶一下路!
“好的,太感謝了,這樣不會影響你們比賽嗎?”
“不會的,先生,我們下一賽段的出發(fā)時間還早!
突然有一陣莫名的感動:雖然大家剛剛才認識,雖然名義上我們還存在競爭關(guān)系,但是Celso這份善意,這份關(guān)切,這份友誼讓我有一些感動,Celso真的是個難得的好人!
我拼盡全力,幾乎是在規(guī)定出發(fā)時間的最后一秒鐘到達第六賽段的出發(fā)點,看見AES的賽事總監(jiān)Shyam正站在那里給出發(fā)的車手加油。
“Brian , you are just in time, never give up , man(你到達的時間剛剛好,千萬別放棄,哥們)” Shyam 對我說。
看來我這個又老又慢的車手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。
Shyam是一個來自尼泊爾的帥哥,他的長相非常有特點,皮膚淺黑,眼睛炯炯有神,留著一綹短短的小胡子,頭上戴一頂酒紅色的POC山地車帽。
比賽開始的前一天,開車手大會的空隙,我和他簡短地聊了聊。Shyam是個非常友善,非常善于溝通的小伙子,我問他是哪個國家的人。他說:“我在日本,人家以為我是日本人,我在泰國,人家以為我是泰國人,我在南非,人家以為我是南非人,其實我是來自尼泊爾的Limbu人!盠imbu是尼泊爾一個歷史悠久的少數(shù)民族,居住在喜馬拉雅山山腳。
Shyam拿出手機,和我拍了一張照片,沒想到過了一會就有國內(nèi)的朋友發(fā)微信問我:“你在菲律賓比賽。俊
我很詫異:他們怎么知道?
原來Shyam在中國有很多朋友,他不僅用Facebook,Instagram和中國的朋友交流,甚至有一個微信賬號,很快我們就成了好朋友!
第六賽段是最難的一個賽段,嚇人的亂石公園,一段很長的石頭密集路面,落差大,急彎多,要控制車速,控制剎車,還不能太慢,落差大的地方,速度太慢反而容易前空翻摔車,全神貫注的看著前面的目標(biāo),小心翼翼的控制著剎車,到亂石最密集的地段,感覺捏著剎車的手指已經(jīng)麻木,雙腿無力支撐腳踏,堅持,再堅持一下,謝天謝地,沖過終點線了。
完成了第六賽段,接下來的挑戰(zhàn)是要爬坡十公里到第七賽段出發(fā)點,第七賽段的終點到第八賽段出發(fā)點是可以用摩托車拉上山,也就是說,這是這次比賽最后要爬的一個坡了。
但這個坡我感覺無論如何也爬不上去了。第一是因為太長,接近10公里,是轉(zhuǎn)場最長的一個上坡,第二是到了下午,體力也透支了,除了喝了點可樂和 mountain dew ,沒吃任何東西,小腿上的傷也隱隱作痛。
這個時候的太陽是一天中最毒的時候,我的頭腦有點不太聽使喚了,兩個聲音在我耳邊交互的爭吵“放棄吧,太累了,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完賽的,而且你已經(jīng)超額完成了目標(biāo)。就算你堅持爬上去,到了出發(fā)點,你也超過時間了,計入你成績的話,你的下坡時間就比Celso慢太多了”。另一個聲音說“既然已經(jīng)完成了6個賽段,有什么理由不繼續(xù)下去呢,完成比賽比什么都重要,最重要的是完賽”。
但我實在是騎不動啊,只能推著車,機械的邁著腳步,一步一步往上走,頭腦已經(jīng)停止了思考,我的身后已經(jīng)沒有車手了,就我一個人,推著車,耷拉著腦袋,慢慢的挪動,“不行了,伙計,我確實不行了,一定要退賽了! 我對著車自言自語。
上山的小路,曲曲彎彎的向山上延伸,小路兩旁是椰子樹和芒果樹,樹林中有當(dāng)?shù)厝松w的吊腳樓,散布在叢林里,遠處的海,海上的船隱約可見,風(fēng)從遠處的海上吹過來,突然感到了一陣涼意,讓人精神一振,跟著風(fēng)過來的還有一種隱隱的歌聲,歌聲曲調(diào)深沉而悠遠,像意大利歌劇中女高音那種很長很長的唱腔。
在這個似乎空無一人,只有我在獨自慢行的時候聽起來,更觸動人的心弦,更讓人感動。事后回想起來,我一直以為這只是當(dāng)時的一種幻覺,是人太疲勞的時候產(chǎn)生的幻覺,菲律賓有這么好的音樂嗎?
身后傳來摩托車引擎的轟鳴聲,回頭一看,一個騎著越野摩托車的人急馳而來,等他來到我的面前,原來是Waui。
“Is everything all right , buddy?(一切都好嗎,伙計)” Waui 問我。
“Hi Waui , not so good , I am exhausted,I am dying , bro(我精疲力盡,要累死了)。”
“ Take your time , you can do it(慢慢來,你可以做到的)”。
“Thanks , I will try my best(謝謝,我會盡力的)!
Waui騎上他的摩托呼嘯而去。
他騎著摩托車在賽場巡視,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助的車手,無疑我是他認為最需要幫助的人。
我是本次賽事年齡最老,速度最慢的,又是外國人,不習(xí)慣炎熱天氣,騎車技術(shù)一般,裝備護具業(yè)余,除了裝出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,咧著嘴,笑嘻嘻,到處和人打招呼,握手聊天外,和比賽有關(guān)的東西基本無一長處。
叢林里傳來的悠揚歌聲好像是多巴胺注入我體內(nèi),Waui的鼓勵又好像使腎上腺素急速奔涌出來,本已疲倦的身體,突然產(chǎn)生了一股不可阻擋的強大力量,我上了車,向山上騎去。
第七賽段完成的比較輕松,借著剛才那股意外獲得的力量,感覺體能倍增,似乎還能再騎幾個賽段。我知道,這個是最容易摔車出事的時間點,因為你的精神很亢奮,但身體其實已經(jīng)很疲勞。一定要量力而行,保持速度不要太快,確保安全完賽,我對自己說。
順利地沖過第七賽段的終點線以后,似乎一切變得很簡單,接下來可以合法的用摩托車拉到最后第八賽段的出發(fā)點,不需要累的要死要活的自己騎上去了,還有就是,第八賽段難度相對較低,賽事組織方可能故意設(shè)置成這樣,好像環(huán)法賽最后一站在巴黎的榮譽騎行,只是走一個過場,勝者早已決出。
不過,這最后的一個賽段,有些車手因為太過放松,也出了一些意外,有些還比較嚴重。
第七賽段的終點線外,排列著很多的摩托車,是組委會安排拉車手上山的,摩托車用一根粗繩子,拉住山地車車架上的立管,這是很簡單的一個操作。不過需要非常注意的是,摩托車和后面的山地車必須保持合適的距離,離得太近繩子容易被卷到前輪的剎車盤上,會造成車手倒地受傷,離得太遠,摩托車手急加速時,山地車容易被拉翻。
我在終點線外,也找了一輛摩托車,一個黑瘦黑瘦的小伙子,拿出一卷繩子,幫我綁好車,問“您準(zhǔn)備好了嗎?”
“好了,可以走了。”
小伙子一加油門,快速往前沖去。
很快,我們前后左右都是拉著山地車的摩托,摩托車手歡快的飛馳,山地車手們擺脫了爬坡的苦惱,比摩托車手更開心,大聲呼叫著,一起往前沖。
突然,最前面的摩托車慢了下來,后面的摩托車和單車來不及剎車,摔成一片,我前面摩托車的繩子,卷進了我車的前輪,我連人帶車摔在地上,由于慣性的作用,在地上滑了好長一段距離才停下來。
摩托車手趕緊跑過來問“對不起,您沒事吧?”
我看了看,腿上有一片擦傷,但也不是很嚴重,“沒事,不用擔(dān)心,謝謝!
摩托車手回到前面,扶起他的車,檢查了一下,車沒事,我們繼續(xù)往山上開去。
最后賽段的出發(fā)點,Celso在前面等著,我們碰了一下拳頭 “Finish strong(好好完賽)!
“Be save , mate(保持安全,哥們)。”
第八賽段目標(biāo)就是不要摔車,不要受傷,確保這整個比賽圓滿完成,如果最后一刻受傷就不好了。我盡可能控制好速度,下大的落差的時候,控制好重心,不要摔車,不要受傷,安全完賽,我在心里反復(fù)對自己說。
突然,終點線就在眼前了,大批的觀眾聚集在前方,為每一個沖過終點的車手喝彩,終點前設(shè)置了一個很大的飛包,車手可以騰空2米,再降落到后面一個接坡上,動作酷炫。
當(dāng)然組委會也給車技一般的車手另外一個選擇,就是從飛包側(cè)面的平地沖過終點線。在越來越接近終點的時候,觀眾的呼喊聲也越來越大,我從坡上一棵樹旁向左拐,就是終點前的的飛包,觀眾的呼喊聲似乎是想看我飛過去,我瞅了一眼那個可怕的家伙,自言自語的說 “no, no, no,I can’t do it , i can't do it”。最后一瞬間,我選擇了安全的(猥瑣的)方式,從平地越過了終點。
觀眾還是給了我熱烈的掌聲,Shyam和Waui都走過來。
“Congratulations ! Brian , you are really something(恭喜完賽,很了不起)!
“謝謝,我是這次賽事最老,最慢的車手!
“但你也是所有人里面最開心的車手!
“謝謝鼓勵!
我和他們握手。
“你知道嗎,我們剛才很擔(dān)心你太過興奮,會飛那個大包,有幾個車手就在這里摔了,有一個被救護車剛剛送走!
“啊,這么嚴重啊,是哪個車手?”我順便問了一句。
“是Rolland,山地車公園的老板!蔽议L長的呼了一口氣,希望Rolland 平安!
愛好各種運動,沒一樣玩的好